樂

慢门（2.2+3.1）

其实所有高彬视角的高彬用的都是高远，张细伦视角下的高彬用的名称都是高彬

        似乎现实并不打算让他好过，狱警只见他沉着张脸走出KT的监房，他甚至没心情像个将复职的警察那样同他的伙计们寒暄，这一切都像是个阴谋，就为了困他在这个四联帮，他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都穿不回制服了，疲惫得生不起气来。要不算了吧，他想着，不做了，什么都不做了，本来选择权也从来不在自己的手上，除了顺水推舟顺其自然，他一个警校都没毕业的卧底，实在做不了什么，他不是梁朝伟，也不愿做那个陈永仁，正如自己当初讲的，能保住条命，就不错了。KT对张细伦身份根本不知情，这是高远万万没想到的，但细细回顾，又的确理应如此，原本蒋家老三的身份就是被刻意隐瞒的，他KT一个黑进差馆的内应又怎么可能联系得到呢，怕是也刚知晓蒋世龙的存在不久罢了。

        要想知道内情大概还是要亲自去蒋家试探。

        高远是真的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好像被人耍，不甘心一个玩笑似的局拖了他六年。他回家取了车钥匙，下楼跨上机车，头盔都懒得戴，油门一拧横冲直撞到蒋家，像是抱着赴死似的决心。

        张细伦正在自家花园溜达，自昨夜同大妹坦白了身世后他突然又怀念起了那个为自己挡过枪的女人，但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她的脸，如此可笑，那个曾让自己爱的死去活来的人如今竟只剩得个模糊的形，简直变作了个符号，做了那么段日子结束的标点。他正懊恼着，内疚着，猛得见到那个模糊的影像在自己眼前清晰了起来，一样的杜卡迪咖啡骑士，一样浅色晃眼的头发，还有一样的，无所谓性命存亡的锐利。张细伦差点就落了泪，他眼神还没有定焦就朝着那个身影奔过去，张开双臂正欲拥抱，却突然被对方抬手打开了。

        “发乜癫啊细蒋生——”

        大梦初醒。

（三）

        “做咩啊彬哥？来搵我大妹啊？”张细伦也不恼，依旧嬉皮笑脸地揽住高彬的肩膀，“佢同二妹去公司啦宜家，入嚟坐啊。”

        “唔係，我搵你啊细蒋生，你大妹？”高远没耐心同张细伦继续云里雾里地玩卧底游戏了，“你究竟係边个？你同我讲真嘅，识咗咁耐你同我係唔係都系假架？”

        “咩真真假假啊彬哥？你话张卫健个张碟呀？”张细伦也说不出自己为何不愿同高彬坦白，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如果高彬知道自己是蒋世龙，一定会和自己翻面，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高远实在憋不住这口气了，张细伦此时的玩笑话根本就无法让他放松，只让他觉得被侮辱，他也都无所谓了，猝不及防地把张细伦推了个趔趄，瞪着眼睛。张细伦甚至能看到他隐形眼镜的边缘，反着天空的蓝色光泽，不知怎么的，并非生了对碧眼的高彬，此刻像极了那个女人，张细伦不禁低头，看着对方露出一截的脚踝，眼神露骨到让高彬觉得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到几乎忘了自己来蒋家的目的，反而呆呆地看着张细伦，嘴巴都忘了要合上。画面就这么静止着，谁都没动，也没人肯移开眼。最后还是张细伦回过神来，重新揽住高彬，手掌覆上对方的后颈，安抚似的：“行啦，出去话。”高彬依旧是不明所以，呆滞地跟在张细伦身侧，看他跨上自己的车，而自己站在车尾显得不知所措。

        一路上，张细伦车骑得很慢，大概连三十迈都没有，两人都没戴着头盔，倒也没有多大的风压，张细伦讲起了自己的旧事，一路从孤儿院讲到剧团，从福兴帮讲到同样喜欢骑机车的旧情人再讲到剧团……高彬只是下意识地抓着张细伦腰侧的衣角，不知道想什么，却只当张细伦又在絮絮叨叨些电影情节，一句也没听见。

        到了一处山顶，张细伦靠边停下了，手臂搭上护栏杆架，半撑着上半身，看着远方的夕阳。将落的太阳火红，光撒满大半个香港，这片逼仄的水泥森林竟也因此渡了层金，剩下的阳光落到高彬头上，那头银白色的发丝都成了金色，还有脸上细小的绒毛……